鉛中毒

人類開採與使用鉛的歷史已有數千年，而關於鉛中毒的描述最早則可追溯到西元前兩千年。以往我以為台灣沒有什麼重金屬冶煉工業，雖然課本上有這個病，但是應該不太會遇到吧。然而，近來傳出某市議員全家中毒的事件，而且影響範圍超乎想像。今天來講講鉛中毒。

雖然存在巨大的爭議，有歷史學者認為羅馬帝國的衰落跟鉛中毒有關。鉛不會快速從人體內排出，而是形成磷酸鹽累積在骨中。學者利用赫庫蘭尼姆古城裡的骨骼所進行的化學分析發現，鉛濃度達到了 84 ppm。 (古希臘山洞發現的骨骼含 3 ppm 鉛，現代美國人和英國人骨骼中 20~50 ppm的鉛含量) 

古羅馬自來水系統以使用鉛管而聞名，但古羅馬人體鉛的主要來源並非自來水；古羅馬工程師在建設供水系統時、已經盡量的減少鉛管的使用，而古羅馬供水系統長年流動又多輸送硬水、會大幅減少鉛的溶出量，古羅馬自來水平均含鉛量仍符合現代衛生標準。供水系統禁用鉛管是現代才開始實施的，目前許多國家也尚未全面汰換舊有的鉛管。台北市在 2015 年 10 月爆發鉛水管事件，引發用水疑慮，目前水表前端道路空間的鉛管汰換完成，但是仍有部分老舊公寓的水管沒有換新。

在古代，除了蜂蜜之外沒有太多調味品。羅馬人發現用鉛製容器將發酸的酒煮沸能得到一種高甜度的糖漿，羅馬人稱之為「薩帕」(sapa)。薩帕可說是史上最早的人工代糖之一，成分為含有二價的醋酸鉛，它可以為葡萄酒、瓜果和肉菜的調味，有些羅馬婦女也用作美容，在軍隊的儲糧中也常常作為食品防腐劑。

工業社會中，金屬冶煉的時候會釋放含有鉛的氣體，包括拆船、電池、纜線、顏料、彈藥、儲油罐修理都可能會暴露在這樣的氣體當中。這些氣體會經由皮膚或肺部進到體內累積。工業以外，自家釀製威士忌、中藥、陶器、室內射擊場、子彈、人造草皮都可能含有鉛。也有人把鉛化物混在非法大麻當中以增加重量。

鉛中毒對神經系統造成的影響跟年齡有關。通常在小孩子比較會產生急性腦病變，而在成人比較常是周邊神經病變。

小孩子的表現通常是腸胃不舒服之後開始出現行為異常、意識混亂、嗜睡、局部或全身性抽搐，在比較嚴重的個案可能甚至會腦壓升高而昏迷。解剖時通常會發現腦部腫脹、血管充血，血管周圍滲出液，白質水腫，神經元喪失。

成人比較不會有腦病變，但是行為和認知功能改變有時候會看到。成人通常會產生動作神經為主的周邊神經病變，表現為雙手腕或合併雙腳板下垂，或是全身無力合併遠端肌肉萎縮和肌束顫動。有時候會合併腸胃不舒服、小球性貧血、高尿酸、氮血症。通常神經病變如果是亞急性發生，感覺症狀不會太嚴重或是被運動症狀遮蔽，但是如果是慢性產生的感覺神經病變也會很明顯。肌腱反射通常會減弱或是消失。如果病人口腔衛生不好的話可以發現牙齦邊緣有紫藍色的鉛線 (Burton's Line)。

鉛中毒可以經由抽血和驗尿檢查出來。血中鉛超過 40 µg/100 mL 就會對神經傳導速度產生影響，而超過 70 µg/100 mL 代表有害。一般工業環境下，如果單一次抽血超過 30 µg/100 mL或是兩次間隔一個月都超過 20 µg/100 mL就應該換工作環境。

鉛會抑制生成紫質 (porphyrin) 的一些酵素 (erythrocyte δ-aminolevulinic acid dehydratase, etc)。因此會增加紅血球的 protoporphyrin 並增加尿中 δ-aminolevulinic acid 和 coproporphyrin 的排出。如果給 EDTA 做螯合試驗，會發現尿中的鉛增加。電生理的研究不多，大多顯示遠端軸索運動和感覺神經病變。人類神經切片也是類似的結果。但是動物實驗中鉛中毒的神經病變卻是去髓鞘病變。目前已知鉛會造成早期粒線體變化，但是詳細的生化機轉目前仍然不明。

鉛造成的腦病變治療大部分以支持性治療為主，如果產生腦腫可以使用類固醇。有症狀的鉛中毒可以使用螯合物 dimercaprol or 2,3-dimercaptopropane sulfonate。但是螯合治療並不會加速恢復。沒有比預防更好的治療，但是螯合治療不能用來預防持續暴露於鉛環境的中毒。因為很大一部分的鉛會存在骨頭哩，一開始治療的時候會把鉛移到血和軟組織中，因此血中鉛濃度會上升。一般至少要使用螯合治療到鉛的排出達穩定量。

下一篇，我們來說說跟鉛丹很像的硃砂。